□馬星輝 張子沖沒想到這老大爺身為一個乞丐,卻有如此一番文辭說法?便搖了搖頭,不以為然地道:“老大爺你這說法雖是通理,卻又不在理。知窮之有命,知通之有時。天下攘攘皆為利往,對待錢財,世俗或是如此,但也不見得人人都是如此。” 老乞丐道:“怎么不是如此?世人勞心勞力,起早摸黑,不就為了這個?還有那些奴顏媚膝,低三下四,甚至賣男賣女,不顧九烈三貞的人,不也是為了這!更不用說三百六十行,三教九流,一個個費盡了心機,做盡了無數(shù)的勾當(dāng),難道不也是為了錢財這個東西?” 張子沖道:“老爺爺此言差矣,人以品為重,品以行為重,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。今日這不義之財我若取之,便是有了卑污之心,將來如何立世做人?!?/p> 老乞丐不以為然道:“說歸說,行歸行。這世上的人呀,對金錢一物是心內(nèi)也要,口內(nèi)也要,口內(nèi)不要,心內(nèi)卻要,就是當(dāng)時不要,久后也要,真正是老也要,少也要,男也要,女也要,智也要,愚也要,下有平頭百姓,上至達官貴人,甚至擁有天下江山的皇帝皆都如此。誰個不是你要、我要、他也要。誰個不要?就似我不辭辛苦,不顧臉面地伸手乞討,不也是因為少了它?你卻如何不要它也?” 張子沖有些疑惑地道:“看不出老爺爺你學(xué)識不同尋常,對金錢卻有如此多的言說?我雖不是自視甚高,但遵圣賢一貫教訓(xùn),在金錢要與不要之間,須要看得清,見得大,不可把它看得太輕,亦不可把它得太重。錢字從戈,不義之財就等同于殺人之物。若輕易取之,將來必有災(zāi)厄也?!?/p> 老乞丐聽了有些不耐煩地道:“我說你這年輕人倒也是知道不少哩,嘴巴甚是能說會道,但說來說去終是說,為人直爽干脆點,就說這袋金子你到底要還是不要?你若不要自有人要!” 張子沖堅決道:“當(dāng)取的便取,不當(dāng)取的勿取,不是我的東西,便勿生貪念。圖謀別人財寶,取之有愧,良心不安,用之不妥。得了它是物品而已,失去的卻是人品。孰是孰非,孰輕孰重,我自心中有數(shù)也?!?/p> 老乞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,有些感嘆地道:“但凡世間之人,我看到盡是說到個‘得’字。每見金錢便笑容可掬,欣然樂從,即使一時不便就取,過后還是要想個取的法兒出來,必待取之而后快?!?/p> 張子沖聽了神色甚是不悅,不由得厲聲道:“聽老爺爺此話,是在懷疑我在口是心非、為人虛偽,言行不一了?” 老乞丐呵呵笑道:“喏、喏、喏!老漢我閱人無數(shù),怎看不出你的為人?你先前是濟人之困,施舍銀兩,慷慨解囊;而方才一番言語,神情坦誠、態(tài)度堅決,絕非是裝腔作勢之樣。但只可惜人生在世,無論是傲骨、俠骨、媚骨、賤骨,總成枯骨。一些事何必太過認真?唉!老漢眼下有事先告辭了?!?/p> 張子沖有些發(fā)急道:“這金子真不是你的?你難道不要了嗎?” 老乞丐笑呵呵道:“不是你的,也不是我的。你卻不要,我又怎能要的?”說著便只管拔腿走人。 張子沖見狀自言自語地道:“咳!說了半晌這金子是誰的也不知?只可惜那丟金之人豈不是急壞了?!?/p> 老乞丐聞聲頭也不回,只是邊走邊大聲說道:“金銀財寶不過是身外之物,過眼煙云,需時是金銀,不需時是爛鐵,你且看看那袋子里還是金子嗎?” 張子沖聞得此言覺得有些莫名其妙,但低頭一看,袋中的那些金子竟然變成了一堆黑不溜秋的爛鐵。當(dāng)下不由大驚失色,待再尋那老乞丐時,早已不見了他的影子。張子沖心中好生是奇怪?覺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可思議。靜下心來一想,心知那老乞丐不是凡人也,當(dāng)下便棄了那包東西,徑直轉(zhuǎn)身回書院不言。 深夜,一輪明月高掛,滿地清輝。 在邵武禾坪書院張子沖的榻舍兼書房,一燈獨亮。常言道:“三更燈火五更雞,正是男兒立志時?!睆堊記_勤學(xué)好讀,有秉燭夜讀的習(xí)慣,每每時至夜深人靜,書院學(xué)子們早已進入夢鄉(xiāng),附近周遭人家也俱吹燈歇息。唯有張子沖在刻苦用功。這夜,他功課畢后,又細細研讀起前不久從書院里找到的一本《道德經(jīng)》,正看得聚精會神之時,忽然間一陣風(fēng)兒吹過,門戶“吱”的一聲自行開啟,進來一個二八妙齡的絕色女子。俗話說: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是在月下、燈下、簾下,朦朦朧朧,妙不可言,十分地可人。但見這位女子裊裊婷婷進了書房,雙目蕩秋波,酥胸半溢出,翠點蛾眉,云霧蟬身,行盈盈款步之態(tài),顯金蓮三寸之嬌,姿色勝似上宮天仙。 張子沖見了吃驚不小,平日里從未見過書院及附近人家有如此的嬌媚女子,更不知她為何半夜三更來闖書房?如此冒昧放肆,實是不守婦道人家規(guī)矩。正欲要發(fā)話間,只見這女子手里捧著一杯香嘖嘖的清茶,臉龐含情脈脈,已先自輕啟小嘴開言道:“公子夜讀甚是辛苦,且請飲杯茶解乏則個?!?/p> 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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