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萬千哀思 淚撒大地 公元2017年3月24日，天似晴又陰。南平市殯儀館。 今天是送別廖俊波的日子，自發(fā)的人群將前后數(shù)十里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；近千名干部群眾自發(fā)前往南平殯儀館參加他的追悼會，悲痛送別，依依不舍他離去；殯儀館主廳掛著1000多副白色的挽聯(lián)，莊嚴而肅穆。參加向廖俊波遺體告別儀式的有當?shù)氐母刹咳罕?，也有來自美國、菲律賓、香港、北京、福州等地的哀悼者。 前來吊唁的人來自各行各業(yè)，心情沉痛，肝腸寸斷，情不自禁流下悲慟的眼淚。當家在邵武、人在泉州工作的陳艷，獲悉廖俊波遭遇車禍去世噩耗的瞬間，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，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與她沒有親緣關系，卻令她無比敬重的廖叔叔就這樣突然離去了。她眼噙淚水從泉州趕到南平看她的廖叔叔最后一面，送她的廖叔叔最后一程。她在向恩人傾訴：“我后悔自己結(jié)婚這8年以來只是逢年過節(jié)在電話里向您問好，卻不曾帶著我的先生和小孩去看望您，沒讓我的至親至愛見見我的恩人。廖叔叔，我是個不擅表達的人，但您對我的恩情我都銘記在心。1999年初中畢業(yè)的暑假如果沒有遇到您，如果沒有您對我的資助，也許我現(xiàn)在不知道在哪打工，或者在家種田，有可能已經(jīng)生了幾個孩子，繼續(xù)過著沒有文化的人生，是您改變了我的人生。廖叔叔，您太累了！您這一輩子，都是在關心別人，關心自己太少。廖叔叔，您安息吧！我會記住您的囑咐，用知識改變命運，像您那樣無私地去幫助身邊的人，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您的恩情?！?/p> 與廖俊波只有一面之緣的政和縣楊源鄉(xiāng)筠竹坑村村民吳隆和，于3月24日凌晨兩點從家里驅(qū)車兩個多小時來到南平殯儀館，向廖俊波表示哀悼和敬意。他哽咽地說：“廖書記啊，我怕天亮來送您的人太多，我沒機會看您最后一面，只好半夜來看您了?！?/p> 政和縣鐵山鎮(zhèn)大紅村源頭自然村村民何榮梁，與廖俊波不相識，因追慕廖俊波的聲名，書寫挽聯(lián)敬獻于殯儀館的靈堂：“《悼廖公》，主政政和四年間，施展才華天地新。光榮夢想不空談，俊波書記美名揚?！闭暼巳ズ?，民意閑談中。 在殯儀館主廳外，從廖俊波曾經(jīng)工作過的政和縣趕來的群眾，拉開橫幅默默悼念。橫幅上寫著，“廖書記一路走好，政和人民感謝您！”雨點打濕了他們的頭發(fā)，他們靜穆不動，老天也在為之悲泣。 政和縣群眾自發(fā)準備于3月24日在政和舉辦“送別廖俊波追思會”，后經(jīng)工作人員勸導下才沒舉辦。群眾深情地說：“我們相信廖書記不愿麻煩我們，但我們一輩子都會記住廖書記?！?/p> 廖俊波不幸罹難，牽動著無數(shù)顆敬他愛他念他的心，悲痛難以言表。群山垂首，溪流悲泣，山風哀鳴。 那個臉上總是露著真誠笑容、工作風風火火、渾身有使不完勁的廖俊波走了；那個心系百姓冷暖，與群眾打成一片，走在阡陌、山村的廖俊波走了；那個一心在用實際行動改變山區(qū)落后面貌，一心想讓老百姓過上幸福生活的廖俊波走了；那個親商，但又廉潔自律的廖俊波走了……年僅48歲。 成千上萬認識和聽聞過他心系百姓、公而忘私、博大情懷的人們，為他匆匆離去而傷懷、悵惘。各大網(wǎng)站和微信上迅速卷起了一股悼念廖俊波的風潮，悼念的評論和詩句寄托著人們對他深深的哀思。 “小橋一滑天地悲，痛斷肝腸武夷泣?！?/p> “百佳書記因公殤，萬人同悼逝俊波?！?/p> “丁酉春夜別廖公，悲慟肝腸萬物空?！?/p> “仿佛你一如既往的淺笑，春風會不停地思念你?！?/p> “壯志未酬英魂散，音容宛在斷人腸。” “俊才為民屢建功，品正德高志如松?！?/p> …… 悼念廖俊波的微信公眾號在人群中迅速傳遞。“我來自南平，是第93095位來悼念廖俊波的人！”“短短六小時10萬人悼念！是一心為民，一心為事業(yè)換來的！我來自政和，是第108641位來悼念廖俊波的人！”“春雨無情逆天意，強命廖君乘鶴去。痛惜悲兮故人逝，往昔教誨心永記。好領導一路走好！我來自邵武市拿口鎮(zhèn)，是第131040位來悼念廖俊波的人！”截至3月26日點擊量已超過41萬人次，為他點燃41萬多支白色的蠟燭。 人間祭壇，誰是輕車熟路的人，夜似黑紗，哀悼哪一刻瞬間的變幻。 從廖俊波的遺體盛放進南平殯儀館那一刻開始，許許多多群眾自發(fā)的從各地趕來吊唁，為他守靈。人們邁著沉重步伐走進掛滿挽聯(lián)的靈堂，凝視黑紗纏繞的那張熟悉笑臉的遺像，痛惜、鞠躬、淚眼朦朧。聽聞廖俊波猝然辭世噩耗的第二天，許多像失去親人一樣悲慟的政和老鄉(xiāng)就趕到南平來。他們來到殯儀館，就是要見他們的廖書記最后一面，送他們的廖書記最后一程，說說心里話。 他們涕泣說，聽到廖書記突然去世的不幸消息，比自己家里老人去世還難過，畢竟老人年紀大了，還有個心理準備；而他卻那么年輕，走得那么突然！ “我與廖書記沒有直接來往，但政和老百姓口口相傳，都知道他是難得的好書記！很多人都知道他在哪個辦公室。” “他在政和做了很多實事，縣城面貌、交通出行、行政辦事效率、鼓勵創(chuàng)業(yè)、教育扶貧都有很大變化。” 七星溪貫穿政和縣城，雙亭橋橫跨兩岸，橋上的雙亭古色古香 。碧波中雙亭橋的倒影，如游龍戲水；夜晚彩燈璀璨，又似彩練臥波，美不勝收?；虼颐?，或悠閑的腳步日夜在橋上丈量，心中記掛著那個總是滿臉微笑的形象——他們心中的廖書記。他走了，但他留在政和的愛卻依然流淌在人們的心中——他寫的“愛在政和”不知被誰悄悄地刻在雙亭橋頭的石碑上。金色的字在陽光照耀下格外明亮。 就在廖俊波遇難的次日，浪潮集團福州總公司老總孫慶弟打電話給陳智強：“怎么回事？廖副市長的電話怎么無法接通？他約好我明天到武夷新區(qū)考察的?！?/p> “他，他走了……”陳智強哽咽著向?qū)O總告知廖俊波遇難的噩耗，末了哭著道：“廖市長走了，孫總你就不要來了。” 電話那頭頓時沒有了聲音，一會兒傳來撕心裂肺的吼聲：“你胡說八道！前幾天還是活生生的人，怎么一下子說走就走了呢？”吼完后，電話那頭聲音又停了許久，過后傳來孫總泣不成聲的告知：“你不知道啊，3月21日是我的生日，我與廖市長私下里還約好的，在武夷新區(qū)過我的生日啊……” 3月20日，孫慶弟如約來到武夷新區(qū)，并與陳智強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。為廖俊波舉行追悼會那天，孫慶弟又來了，淚濕滿面，向廖俊波深鞠三躬，道了一聲好走！ 孫慶弟追思道：“我與廖俊波只有一面之交，但被他的個人魅力所折服。交朋友不一定要交有錢有勢的，但一定要交有情有義的、心地善良的、掏心掏肺的、同舟共濟的，廖俊波就是這樣的一個人?！?/p> 傅麗華和一群大埠崗中學畢業(yè)的同學來了，他們滿臉淚痕，默哀、鞠躬:“廖老師，您走好！您的微笑永遠是我們心靈的陽光！” 傅麗華在懷念老師的文章中寫道：“想您啊，廖老師。二十多年來，我們經(jīng)常談論到您?，F(xiàn)在更想您，也更了解您了。電視、電腦、手機、報紙上都有您的信息，原來您離開學校后做了這么多大事、實事、好事，造福了一方又一方的百姓，您是新時期共產(chǎn)黨人的楷模，是用生命踐行‘忠誠、干凈、擔當’的好干部，你知道么？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在想念著您，感恩著您……” 廖俊波遺體停留在殯儀館的日子里，年邁的父母每天都悄悄來到殯儀館看看兒子，陪陪兒子。父親喃喃地說：“真不該，真不該啊！兒啊，你孝順、懂事，做什么事都是清清爽爽的。你說要教會我在網(wǎng)上下棋的，我還沒學會呢，你怎么就不管我走了呢？不能這樣啊……” 2016年除夕夜，吃完年夜飯，廖俊波陪著愛下象棋的父親對弈，廖俊波乘著老人家高興，提出今后要教他在網(wǎng)上下棋，說：“等您學會了，以后我在外地也可以陪您下棋了?！?/p> 可是沒等老爺子完全學會，一場車禍，陰陽兩隔，他與老父親的網(wǎng)上對弈之約再也無法兌現(xiàn)了…… 哀，莫過于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，廖俊波的離去讓父親悲痛欲絕，在追悼會上他幾次想沖出去，打開透明的水晶棺抱一抱兒子，說幾句藏在心里許久沒說的悄悄話…… 在父母的眼中，孩子再優(yōu)秀再能干也還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，人同此心，心同此理。廖俊波從基層到高層，從一般干部到主政一方的主官，而且憑著多年在市領導身邊工作的經(jīng)歷，學到了不少言傳身教的寶貴經(jīng)驗，無論是執(zhí)政能力、領導水平，還是智商、情商，都得到了眾多同事的普遍肯定，甚至可以說是達到了令人佩服的程度。知子莫若父，兒子的品行操守，當父親的還是心中有數(shù)的，但人總會有智者千慮，難免一失的時候，總有讓他不放心的地方。而且環(huán)境很容易改變?nèi)?，就像人們所說的：“別看今天在臺下做筆記，明天當了領導便在臺上發(fā)脾氣?！辈簧偃艘坏┊斄斯伲δ樧凅H臉，手中有權(quán)就忘了本。這種現(xiàn)象老爺子聽的多、也見得多。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兒子當上官后，難免受官場潛規(guī)則影響，擺譜拿架子，少了為百姓干事的實在與激情；其二是不放心那些圍著兒子手中權(quán)力轉(zhuǎn)的人。兒子是一個熱心腸的人，一不小心謹慎，就有可能上了那些心術不正之人的當。 廖俊波不知道，在他生前執(zhí)政一方的時候，父親廖芝根曾有過三次暗訪兒子如何執(zhí)政一方的經(jīng)歷： 第一次是在1999年初，廖俊波由邵武市委辦副主任職上調(diào)任邵武市拿口鎮(zhèn)黨委副書記、鎮(zhèn)長后不久，那年廖俊波剛好30歲，正是而立之年。廖芝根在替兒子高興的同時又有些不放心，大約兒子上任的兩個月后，他悄悄地到拿口鎮(zhèn)“微服私訪”。因為98年正是遇上拿口鎮(zhèn)“6·22”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，損失慘重，給本就不寬裕的鎮(zhèn)財政雪上加霜，當時最棘手的任務是災后重建，讓災民有個安歇的地方。拿口鎮(zhèn)的老百姓都說這個廖鎮(zhèn)長真是不簡單，他每天起早貪黑，走村串戶，挨家探訪情況，把全鎮(zhèn)受災的幾百戶人家都走了個遍。并且竭盡全力爭取資金，為受災戶解決了實際問題。聊天中，災民們告訴廖芝根說：“今年春節(jié)前，我們能住進新房過新年呢?！辈挥谜f，老爺子對兒子在拿口的表現(xiàn)還是很滿意的。但廖俊波回家時，老爺子閉口不談這些事，卻是正色說道：“你是當鎮(zhèn)長管錢袋子的，對你提三點要求：一不能拖欠全鎮(zhèn)干部職工，包括學校老師們的工資；二是對老百姓要親，尤其是那些家境貧困的窮人；三是不能亂砍樹，尤其是闊葉樹一棵也不能砍！” 廖俊波聽了老爺子的話有些奇怪，似乎是老生常談，但似乎又很有些針對性，這三點要求看來對拿口鎮(zhèn)的情況有所了解，因為災后重建資金缺口大，他把錢都先急用在了建房上，所以這幾個月確是拖欠了鎮(zhèn)干部職工的工資，同時，拿口亂砍濫伐林木的現(xiàn)象也是事實，他正在加大這方面的管理與打擊力度。對此，廖俊波不由笑著說道：“爸，你這是在干預兒子的政務哩，不過你說得很有道理，兒子我一定虛心采納。” 老爺子的后二次“微服私訪”，則都是在廖俊波擔任政和縣委書記期間，這也是老人家最不放心的時候。別看廖芝根是一名微不足道的鄉(xiāng)政府普通職工，但他平日里對國家大事、以及所在地方的時政十分關心，現(xiàn)在尤其關心政和縣的情況，因為兒子當了政和的縣委書記。政和縣雖然地方不大，前十幾年卻因為出了個反面教材“丁仰寧書記”而全國聞名，現(xiàn)在因為是全省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最落后的縣而知名。所以老爺子前后兩次前往政和縣暗訪事出有因——他擔心兒子能否管理好政和，擔心兒子能否抵擋住誘惑。為了不讓兒子知曉，他悄悄地住在政和一個世交的老朋友家中，一住就是好幾天，每天走街串巷，暗訪民情，了解實況。如果說第一次暗訪政和，他為兒子的政聲感到欣慰的話，第二次暗訪政和之后，他為兒子的執(zhí)政能力，所作所為完全放心了。所以，后來當廖俊波回到家里時，他就很少提這提那的建議和意見了。但有時還免不了會叮囑上幾句。 今年春節(jié)，廖芝根語重心長地言道：“俊波啊，平日里你忙，大家都理解。你能有今天的出息，爸爸和一家子都感到高興和自豪，你被選為全國百名優(yōu)秀縣委書記，如今又當上了南平的常務副市長，這真不容易??！全靠黨的培養(yǎng)和大家的信任，咱們要加以珍惜，更加努力地工作報答組織上的知遇之恩才是。聽俊芳說，你準備在武夷新區(qū)買套新房，爸爸和你媽，還有妹妹們都支持你，俊芳出15萬，小妹10萬，爸爸與你媽出5萬，其余的你自己解決?！?/p> 廖俊波不同意，說道：“別！平日里大家已經(jīng)為我做了不少貢獻，再說買房我與林莉可以應付的過來，你們就不用操心了?！?/p> 父親笑了笑說：“我知道你的心思，你兩個妹夫官沒你當?shù)拇螅杖氡饶愀叩亩?，你就別推卻了?！?/p> 大妹俊芳從來愛和哥哥打嘴仗，在一旁插嘴道：“就是！哥，你別在老爸面前裝自尊了，私下里你可沒少要我買這買那的禮物。咱家呀，從老爸老媽包括你的妹妹都是圍著你轉(zhuǎn)，你知道么？” 父親點著頭道：“俊芳說的沒錯，一家人圍著你轉(zhuǎn)，是我們心甘情愿的，因為你有出息，替廖家爭臉。還是那句話，你一定要好好地干，別讓我們失望?！?/p> 面對家人骨肉至親的真情實意，廖俊波還能說什么呢。他點了點頭說道：“爸、媽，我真正內(nèi)疚的是陪伴你們的時間太少了，將來等我退休了，一定和林莉一起陪你們?nèi)ヂ糜?，到處去走走?！?/p> 始終在一旁默默看著兒子的母親笑著說：“你有這份孝心就可以了，等到你退休時，我和你爸都老的走不動了?！?/p> 廖俊波認真地說：“不會的，我退休后，你們二老的身體一定還是棒棒的。” 然而，廖俊波食言了，父母沒能等到兒子退休的這一天。 轉(zhuǎn)眼間，廖俊波走了已有一個多月，但是親人們、認識與不認識他的人們總覺得他只是出遠門去了。4月25日，筆者來到政和采訪，走進從垃圾村變?yōu)?A級風景區(qū)的石圳村。在村口遇到剛從菜地摘菜回來的村民余金枝老人 ，一談到廖俊波，她又悲了起來，說：“我們的廖書記，心里想的都是我們農(nóng)民，和我們村里人一樣，他怎么就偷偷摸摸地走了呢?不再理我們呢?”她帶著我們邊走邊訴說道：“這幾堵老墻是廖書記叫我們留住的，那些爬在墻上和籬笆上的風車茉莉， 是他叫我們留住的，還有那天后宮、老戲臺是他請人根據(jù)村里老人的回憶畫出圖紙重修的……” 老人對廖俊波的謙和記憶猶新：“廖書記每次來我們這里，看到村民都會笑瞇瞇地打招呼。有一次，我在水渠理搞垃圾，手上都是爛泥，廖書記來了，一邊說金枝你辛苦了，一邊伸手與我握手。我手臟不好意思伸出來，他卻說沒事，握握沾泥巴的手接地氣?！眮淼接嘟鹬先说募抑?，她拿出珍藏的廖俊波幫她家采茶的照片。照片上廖俊波口里含著茶葉，面帶微笑。余金枝記得他當時爽朗的笑聲，他交代大家，有什么困難可以和他說，他就是來為村里建設白茶小鎮(zhèn)出主意的。余金枝哽咽著說：“沒有他就沒有現(xiàn)在的石圳，村里的人都想著他哩！” 4月26日，筆者在武夷新區(qū)采訪，葉金星給我們看他微信朋友圈中懷念廖俊波的短文：“他總是在工作中看看整個事件是否還有繼續(xù)跟進的可能，看看自己在每一個細節(jié)的處理上是否還有缺陷。他說，這既是一種工作要求，也是一種人生態(tài)度——成功有時就是一種為難。或許，直到驟然離去，他依然沒有實現(xiàn)他想要的成功?？墒?，一個人，在他活著的每一天都努力超越自己，這種堅持本身就已是了不起的成就。盡管他沒有來得及問自己是否令自己滿意，可是，我們可以替他回答，廖書記來過，很優(yōu)秀……” 二十二年前，林莉快臨盆了，高興的廖俊波對妻子說：“莉子，不管男孩還是女孩，我們的孩子都叫‘質(zhì)琪’好不好？” 林莉想了想，用手指頭點著廖俊波的鼻子，笑了笑說：“你考我？ 品質(zhì)似君子，溫潤如美玉，是這個意思吧！” 廖俊波點頭說：“正是這個意思。這是我們對孩子的期盼?！?/p> 孩子出生了，廖俊波格外高興，對孩子既疼愛又嚴格要求。他和妻子林莉都親昵地叫女兒小丫頭。小丫頭想養(yǎng)蠶、養(yǎng)兔子，每次都是說完沒多久廖俊波就會買回來。 工作倥傯是他的常態(tài)，然而只要一有空，廖俊波就會給小丫頭講范仲淹的故事，講解“先天下之憂而憂，后天下之樂而樂”的古訓。 “閱讀是一種豐富的精神收藏，以書為友，天長地久。一定要多讀書，讀好書?！绷钨|(zhì)琪從小就常受到爸爸這樣的教導。每年“六一”兒童節(jié)和節(jié)假日，廖俊波和林莉都會帶著小丫頭逛新華書店，買一大堆的書回來。邵武新華書店當時辦一個“書吧”，他們一家人是這里的?？?，常常一“泡”就是一個周末。一家人一起讀完一本好書后，就開始玩“讀書接龍”游戲，廖俊波講一個開頭，讓小丫頭和林莉發(fā)揮各自的想象力，給故事講個結(jié)尾。 小學五年級那年，他們家還被評為 “書香家庭”。在爸爸媽媽的潛移默化下，愛讀書的種子從小就扎進了小丫頭的心里，成了一個忠實的小書迷。 女兒上了中學后，廖俊波也慢慢地把“小丫頭”中的小字省掉了，開始叫丫頭。廖俊波在質(zhì)琪的眼中歷來是偶像、是男神，在上大學以后，細心的女兒每次回來，都會發(fā)現(xiàn)原來俊朗、帥氣的爸爸，頭發(fā)一次比一次稀少，尤其是去年寒假回家更是感覺明顯，父親原本是渾身肌肉，身板結(jié)實，但這次一看，背竟駝了一些，人蒼老了許多。女兒心疼地說：“爸爸你都快是小老頭了，我請求你每天堅持鍛煉走一萬步，明天開始我陪你一塊走。” 廖俊波說：“丫頭，你饒了爸爸吧，我哪有那么多時間?！?/p> “不行，一定要去！” 廖俊波抗不過女兒的命令，只好答應去。但與女兒討價還價，從一萬步減少到8000步。剛開始的幾天，廖俊波還可以遵守諾言，完成任務，慢慢地步數(shù)就越來越少，有時甚至去也沒去鍛煉。 為此，女兒心疼、生氣也沒用，因為有時根本就看不到爸爸的身影。實際上女兒也能夠理解自己的父親。父親拼命三郎一樣的工作態(tài)度，母親嚴謹?shù)慕虒W態(tài)度，一直影響著女兒質(zhì)琪。她放暑假回家，依然每天都很認真的念書。他們問丫頭為什么，女兒答道：“你們都在努力，如果我把最好的時光白白浪費掉，那是對你們的辜負?！?/p> 廖質(zhì)琪在湖北大學讀大四，是學生黨支部書記，班級綜合排名第一名，被保送同濟大學讀碩士研究生。這也讓廖俊波感到自豪與欣慰，有時候會在同事面前情不自禁地說起女兒：“丫頭有拼勁，懂事?！?/p> 在出事的前一天，廖俊波與丫頭的同濟大學的導師通了電話，說自己很忙，無法關心今后丫頭的學習，就請導師多加關心為感。不曾想?yún)s成了最后的囑托。 廖俊波走了，女兒思念父親日甚一日。她寫道：“在送別您的那一天，門外擠滿了長長的隊伍。驀然回首，我才讀懂了‘大’與‘小’，讀懂了‘天’和‘地’，讀懂了什么叫‘愛人者，人恒愛之’。您心中裝著的是百姓，大伙又怎會不愛戴您呢？爸爸，為何您走的匆匆？來不及告訴我，來不及告訴媽媽您就走了，讓那么多愛您和您愛的人留下了無盡的思念和遺憾……” 4月29日深夜，月明星稀，母親季平英想兒子夜不成寐，開燈尋筆，雙手抖顫，給天堂的兒子廖俊波寫信：“兒啊，娘想和你說說話，臨到老了老了，希望身邊能有兒來聽呼喚，希望能在你面前嘮叨嘮叨，你不是答應我和你父親，等你退休了陪我們到處去走走，看看中國的大好河山么？這一切都成了空話，一切如湯澆雪，倒叫娘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，娘的心如同刀絞，在滴血啊兒…… 現(xiàn)在只能看看你的照片，輕撫照片上的你，每天往你手機上發(fā)發(fā)短信，今晚夜深人靜，娘和淚寫下的這封信你能知道嗎？兒啊，你知道父母有多愛你、有多想你嗎……”父親廖芝根聽到抽泣聲，窸窸窣窣起身，燈光下見老伴對兒子訴說之言，也哀從心起，兩位老人默默無言相視許久后，禁不住老淚縱橫、泣不成聲。 林莉清楚地記得，25年前3月的一天傍晚，廖俊波對正忙著炒菜的她說：“莉子，考你一下唐詩,‘悔教夫婿覓封候’,這個典故你知道嗎？” 林莉笑著說：“不就是閨婦想老公的意思，太簡單了。” 廖俊波沒有正面回答，卻說：“莉子，我要轉(zhuǎn)行去鄉(xiāng)政府工作了，你要想清楚，會不會后悔哦?！?/p> 林莉這才明白他說這么一句唐詩的用意，毫不思索地回答說:“只要是你認定做的事，我支持你，也絕對不會后悔?！?/p> 林莉承君一諾重千斤，25年來，為了這句承諾，林莉說到做到，包攬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，從來沒有埋怨過一句。 廖俊波調(diào)到政和任縣委書記時，有人向林莉建議在政和安一個家，林莉試探性地問了廖俊波，被他一口拒絕：“這是我當政的地方，不能這樣做。對了，你可不要‘悔教夫婿覓封候’喲，安個家也沒啥不對，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！” 善解人意的林莉知道丈夫的想法，不再吭聲。在妻子林莉眼里，廖俊波不僅是一個工作癡，也是很愛家人，很會哄人開心的暖男。 2009年暑假，林莉和女兒去了一趟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旅游。她們由桂林返回南平正好是周末，到達南平已是凌晨三點多鐘。母女倆剛從公交車上下來，眼尖的女兒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公交站的路燈下爸爸的身影。原來，廖俊波當天恰巧從浦城回到南平，細心的他記起她們回程的時間，在家煮好稀飯、炒好小菜后前來接她們，笑嘻嘻地說：“你們怕黑么？有我在，你們就不怕了。” 雖然很久他們才能見上一面，但每年林莉生日，廖俊波都會變著法子，給妻子一份意外的驚喜。在政和任上，廖俊波忙完一天的工作，已經(jīng)是夜里10點多，心里依然惦記著當天是林莉的生日?；丶衣飞希慰〔ㄌ匾庾哌M花店，買了一大束鮮花，紅玫瑰、白百合，還特意叫店家在周圍點綴了一大圈藍色滿天星，喜慶又雅致。 廖俊波打開房門，微笑地說：“嗨，我回來了！老婆生日快樂！” 林莉接過丈夫雙手捧過來的生日禮物，幸福宛若初戀。 五年前的“七夕”，女兒攛掇媽媽要給爸爸一個驚喜。母女倆就悄悄趕到了政和，沒曾想，廖俊波卻到南平開會了，令母女大失所望。但等到晚上廖俊波回家的時候，她們收到了廖俊波給她們的禮物——一人一盒巧克力，在林莉的那個盒子上寫著：“你若安好，便是晴天！”浪漫似春燕呢喃。 在林莉眼里廖俊波是個很心細的一人。他們家住的是電梯房，同樓道17層住著一位老人，每次廖俊波看到老人買米買面，就會主動替老人搬到17樓的家中?；氐郊疫€特意對林莉說，看到樓上的老人買米買面，搬運東西，就要搭把手。 在丈夫廖俊波走后的這些日子里，妻子林莉感到天真是塌了，一個月內(nèi)就瘦了十七斤，憔悴不堪、骨形顯露，平日很貼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又松又垮。但堅強的她在私記本上寫道：“俊波，知夫莫如妻。懂你，是最長情的告白。我知道，當你面對黨旗舉手宣誓的那一刻起，你就不完全屬于這個家了，更多的，你屬于黨，屬于黨的事業(yè)。榮華山組團一派繁忙，政和市民廣場音樂噴泉搖曳多姿，武夷新區(qū)座座高樓拔地而起，都留有你的身影……今天，看到組織這么肯定你，百姓這么想念你，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總是那么樂此不疲，所做的事意義究竟在哪里。作為妻子，我理解你，我無怨無悔！ 夜深人靜，神情恍惚的林莉坐在沙發(fā)上發(fā)呆，忽然間，看見丈夫笑微微地站在面前，說自己要出一次遠門，要去很久很久，又說：“前幾天特意給你買的那件風衣，我不在的時候、起風雨的日子里，穿上它遮風擋雨……” 廖俊波似乎走的很慢很慢，不同于往日的風風火火，他說這是好讓她多看看他，多送他一程…… 風吹過，夢驚醒，林莉仿佛聽到熟悉的輕輕的開門聲，原來是丈夫回來了，他像往常一樣面帶微笑，向她打著招呼：“嗨，老婆我回來了！” 就在林莉驚喜的瞬間，丈夫在她眼前突然一閃，他變成了一個耀眼的星星，慢慢地升到遙遠的夜空中，忽閃著深情的眼睛，在向她微笑著…… |
